生命裡的「光」

 圖:周智芬  文:劉湘吟  2016/5/10     6973


 突然收到洪川的消息。

 

洪川,是2001年9月,因新疆塔克拉瑪干沙漠之行認識的朋友。

 

靈鷲山 平安禪 心道法師 Andy Fu那年,在縱貫塔克拉瑪干的沙漠公路上舉辦了一場自行車賽,對岸主辦方邀請台灣車手與會,我作為雜誌社工作者有幸參與,和一眾從台灣前往的車手、媒體人員抵達烏魯木齊。在烏魯木齊初見洪川,對他的與眾不同留下印象——我們都是從台灣搭機去到烏魯木齊,而這位獨行車手竟然一個月前就來到大陸,從西安一路騎行到烏魯木齊和我們會合。

 

縱貫塔克拉瑪干沙漠公路的那四天旅程是難忘的。拜活動之賜,有解放軍為我們搭帳棚、做飯。沙漠中水是稀有的,雖然如此,每天傍晚我和同行女伴總要想辦法弄一盆水洗洗臉和手、腳,有一天我倆洗完要把水倒了,洪川見狀搶上前來︰「別倒!這盆水給我洗襪子吧!」——在不好意思之餘,也約略體會到他在騎行旅途中的種種艱辛和超強的適應力。

 

而他是那麼怡然自得。

 

洪川是個好相處的人,熱情,真誠,不論初識或舊識,他都能自然地與人打成一片。你以為這樣的人也許離不開人群,但似乎是兩個極端同時並存︰他喜歡人,喜歡與人們相處,但他深心裡其實更愛自然的寧靜,愛一個人獨處,向深邃的內心世界不斷深掘、對話……

 

也許,正是因為有足夠的在大自然中獨處的經歷與養分,才能持續地愛人群、愛這個世界吧!

 

有一次他到雜誌社交稿,下班後我倆到遼寧街夜市邊吃邊聊,暢飲台啤。那次我才知道他是美術系研究所畢業,這又讓我吃驚了一下——但後來一想,一切都對了。

 

對美極其敏感,欣賞極致的美,追求純粹的美,所以狂愛大自然,所以是性情中人。

 

那晚聊到酣暢處,他從背包裡拿出在獨自騎行旅途中寫的文字、畫的畫與我分享……

 

時光如流水。之後的許多年,我們鮮少聯絡和見面。突然收到他的訊息,這才知道他這幾年的經歷,和他遠赴極地拉普蘭追逐極光的旅程。

 

讀洪川的書稿,處處有觸動︰

 

「騎單車這麼多年,一個人騎單車到人煙稀少甚至沒有人跡的地方,這樣的行徑並不是要讓別人難懂,也不是要特立獨行,只想說,這整個過程、狀態,是我很喜歡的單純」。

 

靈鷲山 平安禪 心道法師 禪修「沒有人是完全渴望孤獨的,但生命中的某些事就是必須獨自前赴」。

 

「二十多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地表上最簡單優雅的移動方式……與世界各地荒原樸素的靈魂單純對話。每當我用生命的力量踩踏下去時,我就能感覺那個勁道貫連至世界的深邃」。

 

在影響至深的西伯利亞受傷之後,這場極光之旅,他等待了七年,在2014年冬天,終於毅然踏上旅程……

 

拉普蘭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地處北緯66.5度,平均溫度零下二十度,一年下雪八個月,每天十八個小時是黑夜。

 

冬天,氣温更低至零下三十度。

 

難以想像,在那遙遠的雪鄉苦寒之地,一個踩著腳踏車艱難前行的異鄉客……晦暗的雪地裡,一個瘦削的身軀,和一輛載著50公斤重裝備與食物的自行車……


他到底在追尋什麼?

 

總有那麼極少數人,他們的生命不只為了追求安逸、舒適。他們會把自己逼到最極端最冷酷的境地,因為——那裡藏著最珍貴的寶藏。

 

「我跟一般人一樣喜歡溫暖舒適的環境,在風雨中或惡劣環境中必須移動時,我也會想念舒服安全的家。但若一直選擇待在安穩的環境中,總感覺這世界好像少了真實、不完整而心裡不舒服……」

 

「嚴寒,讓我嚎啕大哭他的嚴峻,但又害怕︰哪年不再有這樣的風雪?」

 

「一切的一切,就讓它很真實地發生著。若被擊潰了,那也學會接受……」

 

當地人問他︰「你為何在冬天騎自行車來拉普蘭?」

 

「因為拉普蘭,因為撒米Sami,因為極光;因為我喜歡騎單車,還有與父親的約定……」

 

靈鷲山 平安禪 心道法師 禪修在這場「一千三百公里冰點下獨自移動」的旅程中,他與自己對話,與已逝的父親對話,更趨近生命的原點——生命裡的那道「光」。

 

逐光,不僅是追逐極光,更是追尋內心深處那生命之源的「光」。

 

「樹旅館主人告訴我薩米人對極光的詮釋︰極光,並不豔麗或閃耀。極光有如逝去的家人,見到極光就像見到家人般溫暖熟悉」。

 

「極光一定會守護著你的」。

 

這一場艱苦的旅程,洪川平安回來了,帶回滿滿的收穫。多年來,在「我的家園的經濟開發氛圍下,依舊堅守著自然簡樸信仰」的洪川寫道︰「這次的旅程,更新了我過去的所有感受、認知,且讓我相信——野性的自然與人所建立的制度和諧並存的世界,是切實可行的」。

 

我想說,謝謝你,洪川。你們這樣的人,有人稱之為唐吉訶德,有人稱之為傻瓜。謝謝你們,代替我們大多數人去艱苦卓絕、去險地探險,把可貴的經驗和智慧,告訴我們;藉著分享你遠赴極地追逐極光的旅程,似乎也約略體會到,生命裡的那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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