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大丈夫相」
圖:靈鷲山文獻中心 編輯:劉湘吟
2018/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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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在看完林麗芳導演的《尊瑪、尊瑪:我和她們在喜馬拉雅的夏天》之後,片中生活簡樸、精進慈悲的安尼們(註︰安尼,指藏傳佛教中的女性出家人)的故事在腦中盤旋許久,不由自主想起另一位慈悲、精進、真誠的安尼——《雪洞》一書的作者:傑尊瑪•丹津•葩默(Jetsunma Tenzin Palmo)。傑尊瑪是西方世界中最資深且聞名全球的藏傳佛教比丘尼之一,英國籍的她,早年曾在海拔4100公尺的喜馬拉雅山洞穴中閉關苦修12年,傳奇般的洞穴閉關與清修生活,使她成為世界各地靈修女性的模範。
傑尊瑪致力於倡導兩性平權,巡迴世界各地弘揚佛法,募集寺院道糧,為來自西藏和喜馬拉雅山邊境地區的年輕女性提供研習和修行的環境,於2014年成立非喜馬拉雅山區的藏傳尼眾聯盟,將其菩薩行擴大至照顧更多長年來為教界所忽略的女性修行人。
兩年多前因緣際會曾參與兩場由傑尊瑪主講的座談,面對觀眾的提問,她也談到了女性修行人的相關問題與挑戰,如今讀來仍發人深省,節錄於下與讀者分享︰
提問︰
法師是否認為這個世代是女人最好的修行世代?對於發願以女身成佛的修行者,請法師給予一些建議。
傑尊瑪︰
我曾經在美國帶美國人誦經,我們敲木魚、用英文念經,念的是《藥師佛如來本願功德經》,藥師佛發了十二大願,其中有一願是︰如果有女人現生遇到種種的苦,稱念祂的名號,就能夠超越這些苦,未來往生到藥師佛的國土,那裡「無有女人」……我們有四、五十個人在念經,大家都念得很大聲,念到這一段的時候,突然一半以上的聲音不見了,過了這一段,消失的那一半多的聲音又出現了。結束之後我問大家︰剛剛是不是我聽錯了?是不是有一段,大家的聲音好像突然間不見了?他們說︰對啊,念到那一段我們就不念了。為什麼?他們說,這一定不是佛說的,佛不會歧視女人。
當年佛在講法的時候,有當時的歷史、文化背景。祂講法的對象是誰?是兩千五百多年前的印度人。祂說生為女眾有這樣的苦,她要去面對,現實上她也的確有那些苦,不可否認,就算是現代,我們強調男女如何平等,現實生活裡還是有一些男女不平等的現象,這些苦還是要去超越。
再就要問啦,你是怎麼認識你自己叫做男人或女人的?如果沒有女人,哪來的男人?「彼國沒有女人」,那就表示也沒有男人。只因為聽法的對象是著相的,眾生是著相的,而佛要鼓勵這些人來學法,祂如果說「彼國沒有男人」,大家想一想,在那個時代,一定所有人都不來學法了。佛面對當下的情境,那樣的文化、歷史背景,祂說「彼國沒有女人」,我覺得那是對眾生的慈悲啊!因為祂了解眾生實際面對的苦,修行之後往生到那個地方,才能夠得到究竟的平等。所以請大家不要誤解佛的意思。
十四世達賴喇嘛曾經有一次對我說︰「佛法現在已經交到女眾的手上了。」這句話有它很長的歷史脈絡、社會文化的種種因緣。過去我們的經典都是男性寫的,是寫給男性看的,而現在已經是不同的時代,因為女眾也受了教育、有更多的訓練,各方面因緣都比較具足了,也開始可以發聲,她們不再是被禁聲的族群,重點在於女眾的聲音也可以出現了。當然我們也還有很長的一個歷程要走。並不是什麼所謂的女眾取代男眾,而是在這個時代,我們找到了一個新的平衡點。其實,佛法是需要男眾、女眾,需要大家一起去發揚、傳承的。
佛教的發展有其歷史與文化背景,我想當初佛在講法的時候,過去的祖師大德在講法的時候,他是因應那個時代的人能夠接受、能夠理解的,然後做了那樣的解釋;但一切眾生皆有如來德性,也就是眾生的佛性是平等的,沒有在家、出家的差別,當然也沒有所謂男性、女性的差別,都是同等的。
成佛,我覺得那不是「相」的問題。到底是以男相成佛?還是以女相成佛?不是相的問題,是心的問題。所謂的「現大丈夫相」,這「大丈夫相」,依我的理解是在講一種精神,一種面對境界的時候勇猛、無有恐怖、用智慧慈悲去突破問題,超越境界的考驗——這就是「大丈夫」。任何一個人符合這樣一種精神的成就,他就是佛的現前。所以不是在相上面來分別。但是眾生著相,會在相上面起分別心。
我也在藏傳佛教裡推廣男女平等,可以說在這方面是很積極地在努力。2015年開始,藏傳佛教白教的大寶法王也講到,他要開始來復興女眾比丘尼的僧團,這是很了不起的,在那樣的環境背景下,他願意站出來帶頭去推動這件事,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得到大眾的肯定。這就好比一個人,如果他的四肢或身體上有一些殘缺,他要走路、行動就會有種種障礙和困難,所以一定要健全起來。佛法的發揚、傳承也是如此,唯有四眾健全,佛法才能夠長久住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