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的日記

 圖:王禪靜  文:王禪靜  2019/5/6     6269


禪修,坐禪,法師,心道法師,為何而來,禪修,法門,放下

「為何而來?」
我拉著空空的腦袋與滿滿的行李,回到這總令我安心熟悉的山上,還未從熟悉的人事物上收心,「為何而來?」入關前指導法師當頭喝著大家問。

我突然驚覺修行是件嚴肅的事情,我望了望所有圍繞身旁的背影面孔「他們是為何而來?我又是為何而來?」我認為這是個嚴肅的問題,且是一題十分關鍵的必答題,我深深且輕巧的將它擺在心上,時不時的敲敲它、問它是否循見了些蛛絲馬跡。

沉潛的漫途
漫長的一支香裡,我總是一次次熬不過腿痛的煎熬中而放腿,等好些再盤,忍不過了又放,不知道初期在一支香中有沒有來回擺放過十次。

在來回專注的過程裡,我時常睜開眼睛來,大家都是如如不動,彷彿世界的時光都凍息了,而我需要在這一支又一支的香裡,去接受自己的不安定有多強烈。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因為你需要去接受自己沒辦法像所有人一樣,要去接受彷彿所有疑困只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那是一種很深沉的無力感。

師父第一天開示說:「你們來這不是來坐牢的啊!」我邊聽一邊苦笑了出來!但在禪修中每一次的嘗試和來回裡,你原本以為不可能的事情,也漸漸因你的意志而改變,如同滴水穿石,在吹起瀰濃大霧的沉潛後,一次次都有了一些些看見。

破碎的一角
第五天一早,聽見有人拉開我床頭窗簾的聲響,我急忙跳跪起來往下看,負責點名的法工詢問我是否身體有恙,通暗無人的房間讓我瞬間理解到我應該是睡過頭了,抓起手錶看儼然第一支香已經開始,我對著她說:「抱歉!我沒有聽到起床鐘聲。」

「這麼大聲的鐘聲我怎麼都沒聽見?」我暗自對著自己罵,用力的躺回床上睡也不是、醒也不是,整個空蕩的房間好似在與我寂靜的對話,但我的心完全靜不下來,那瞬間彷彿一直以來小心翼翼的某一個角落,被徹底的打破了。

禪修,坐禪,法師,心道法師,為何而來,禪修,法門,放下拾起,被誰拾起
那之後的養息時間我時常驚醒、常望著天花板發愣一會又睡去(內心深怕再睡過頭就要跪香了!)就在該動身準備的恍惚之際,有人輕拉了我的窗簾探頭,那是禪堂坐在我左側的師姐,也是昨晚搬走的隔壁床鄰居。

一個很簡單的動作,敲進了我內心很深處的空洞,剎那間淚就落了下來。進入禪關的那一刻,陌生的環境和規矩、極度的寂靜與時刻,不斷在適應一切的自己,只想要小心翼翼的融入這樣的環境,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夠做到好。

思緒大量且瞬間的駛過腦袋,我憶起被許多重要關係拾起的那一刻,小心翼翼,總想好好回應所有期待、想用力做到最好,更不輕易允許自己停下腳步。勾起這些循環連結的瞬間,滾珠般的淚更是無法停下。

心情卻像是將大石頭「欸咻!」一聲,爽快地丟在了半途上,我似乎聽見自己和深處的「某個自己」和解了什麼。為了不被其他人發現,我輕輕的吸著鼻涕、任臉上的淚痕乾去,我對著內心的自己笑了笑。

看見,接受,放下
「盡力就好!」我想著,在那之後我的身心狀態也越來越安穩,腿腳放下的次數減少很多,也能較專注在法門上,我想那也是身心真正接受自己的轉折點吧!

法師也再指導我一次:「要專注於法門,腳痛就放下吧,法門與腳痛,還是專注在法門上。」我也漸漸更能接受自己的身體狀況,當我越是放鬆、專注法門,腳痛難受感也就只是輕輕遠遠的存在著,儘管我還是需要放腿才能堅持住一小時的坐禪。

令我深刻的是自己慢慢、慢慢的不去執著,不執著腳的形式、不執著必和大家相同、不執著修行的進程,就只是安安定定的看著自己的每一個模樣流過,然後安住當下,我想這也是種放下。

禪修,坐禪,法師,心道法師,為何而來,禪修,法門,放下是誰—找到了誰
漫漫沉潛身心的過程裡,已經來來回回與自己對答了好久好久,就像在探尋自我的路途上,你甚至不太清楚自己走去了哪裡、又身於何處?但這次最大的收穫就是體驗到了「禪修」的快樂吧!

那瞬間就像黑夜後的黎明,破曉的耀眼是如此的清楚、明白,感到輕輕遠遠、又難以敘述的快樂。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自己,我也不太置信這樣的自己存在,我想起了師父某一天開示曾提起,外頭那顆圓又明的月亮。

師父說:「我們的心其實比明月還皎潔、還明亮,在打坐的時候,你的心又照亮了什麼呢?」緩緩望向全場的師父,就像說著每個人都有擁有「明心」的本能,那樣的堅定就像已然看過你的本貌一般。「我也有嗎?」喜歡抬天望地的我,閉著眼也能想見外頭繁星明月的卓淨。

緩緩升上的感動就像被無條件深深信賴一般,心頭也湧上了一股勇氣,我也終於見到了自己的本來面目,雖然雲霧只是來回輕輕撥散了幾分鐘,也足以令我鼓足了「禪修」的勇氣。

有人說禪修容易被感動,因為心變的細膩,而我來靈鷲山總是很容易哭,被觸及感動的那種哭。「為何而來?」我想只是有個「誰」正輕輕的敲著它說:「是時候回來一趟了!看看自己,來看看—許久未見的自己。」

2019春安居閉關 第一期學員 王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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