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有機會上山打禪七,對我來講是一個很棒的機會,剛好在生命一個階段性的圓滿、做出一個大決定的轉捩點,自己也感覺身、心很需要休息,也想要精進。感謝這個因緣,很珍貴的七天,受益良多,感謝許多善因緣、善知識。」
旻霓師姐是舞台劇導演,認識的人都叫她「咪咪」;25歲時她曾經短期出家,這要溯及24歲時的那場大病︰意興風發的大學畢業前夕,那時她是畢業製作導演、國際行為藝術節的執行製作,又是代表台灣的行為藝術家,即將巡迴各國演出,「那時覺得,只要我想去做,沒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就在那時生了一場大病,「靈魂重重地落在肉體裡」,讓她真實地看到肉體的存在。之前感覺自己是一棵高聳的樹,生病後感覺,「原來自己不過是在一片森林裡」,然後才真正去體會佛法的內涵。那時她發了一個願︰如果能好起來,要用自己的專業去做利眾的工作。
之後的好些年,她忙於劇團的工作,用戲劇的方式去鼓舞人心、傳遞正念與能量,卻也因忙碌而使身體出現一些狀況,加上其他因素,2017年初,她決定調整生活和工作,就在此時,因緣際會有機會上山打禪七。雖然之前打過幾次禪七, 也曾到法國一行禪師的道場禪習一個月,卻是第一次上靈鷲山打禪,旻霓師姐很大方地與大家分享這次禪七的心得。
在虛、實之間穿梭的師父
「前一天半在昏沉中,接著一天半對治腿痛……」不知道這樣的經歷是否令許多人會心一笑?「我覺得很特別的是,一般我們聽開示,多數每天的內容不一樣,但這次在山上打禪聽開示,感覺是不斷在重複的錄音播放,這過程就非常令人玩味;大概我們在前兩天都比較昏沉,因為身體在排碳,我努力瞪大眼睛,瞪得眼睛好痠,還是抵擋不住。」第三天她很認真地告訴自己︰不行,不能這樣昏沉!拚命想清醒,結果還是昏沉,「到了師父開示時那炷香,我決定一定要好好聽。結果沒想到是師父真的來了!我不知道他來了,還以為是放錄音。」那炷她坐得特別好,「我說不上來……師父來的那天,我感覺自己在禪修上的領受有點像跳階在跑。」
雖然知道不應該帶著雜念、煩惱上山打禪,但說來容易,紅塵裡誰能沒有煩惱?旻霓師姐其實是帶著一些煩心事上山的,前兩天雖然在昏沉中,但忍不住這些事情總會浮現心間,「師父出現那天的開示,完全回應了我的問題,那些原本令我煩心的事情完全都不重要了。」
從那炷香之後,她「醒」了。「醒來之後不昏沉了,但腳好痛,痛得冒汗。」剛好師父開示也說到,過去的修行人為了了脫生死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我也很想精進,心想這一趟絕對不能白來,要用功,要用方法。」於是她告訴自己︰「死也不下座!」當這個念頭一生起,身體起了很大的反應,「明顯感覺到有一股氣啪啪啪啪在我身體裡亂竄……」這讓她回想起那場大病時因電解質失調身體快要爆炸的那種感覺,「我嚇到了,趕緊張大眼睛,悄悄用手去摸脈搏……」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我發現原來自己很怕死,超沒種的。」這個狀態持續了幾天,連在睡夢裡都有。小參時旻霓師姐也請教法師,「法師說,我們打坐時會進入一個物質界能量場的交換狀態,所以可能看到光,或產生類似我這樣的身體反應。後來我就放鬆、放下了。」
腳痛的問題怎麼辦呢?「後來我又想,我這樣咬緊牙根,真的就是好好坐嗎?」記得有位師姐曾分享︰禪修不是在練腿力。不是ㄍㄧㄥ在那裡,而是時時都在清明裡。正當她產生這樣的心念、心想要不要調整時,當時監香法師就說︰「我們不是在拚腿力。」旻霓師姐就告訴自己︰我要放鬆,放鬆……實在撐不過就放腿。「後來一炷香裡我會放一次腿,再坐。當我不再需要恐懼腳痛這件事時,這時我清清楚楚看到︰其實腿本身不會痛,是我的心害怕痛,所以它痛了。不是腳痛,是心太燥了。」之後就愈坐愈安穩。
第一次師父超乎預期地出現了,「後來我就有預期師父下午會來。最後一天心裡不由自主期待著,結果那天下午師父沒來,卻是晚上時出現——師父就在虛、實之間穿梭著,不在預期內的,非常好玩。」旻霓師姐說︰「我看到我們的心還是有得失的。師父其實一直都在,可是我們有分別。我覺得師父用這個方法破大家的執著很有智慧,很有高度。」
成為自己的禪師
昏沉期、腿痛期都過了,接下來就是要參「聽沒有」。什麼是「聽沒有」?「師父來開示的那天,我覺得我好像懂了,但到底是怎麼樣?……」她決定找法師小參。
法師問︰「聽沒有,聽清楚了嗎?」
旻霓師姐是用默照禪的方法,她說︰「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楚?我知道有聲音,但我不去分別它,也不去追它,我知道它在;我看到我的念頭來,看到我的念頭離開……」
法師說︰「不是要你聽沒有?!」
旻霓師姐愣住了——是啊,我不是在聽「沒有」,我都在聽「有」!
回去繼續聽。「這時我進入一種疑情狀態︰耳朵怎麼可能聽沒有?到底什麼是聽沒有?」回到寮房自己的那一「艙」,跪對向著棉被枕頭,「看著它,我努力聽棉被說話。」夢裡醒來第一個念頭是「聽沒有」,喝水時對著杯子也努力「聽沒有」……「從經本中我又得到一個靈感︰『聽沒有』是一個方法,是不是連這個『法』都要沒有?那時我想,以『妄』治『妄』,是不是『聽沒有』?到底什麼是聽沒有?……」那幾天,她必須用很強的意志力讓自己「止」,「所以那幾天我的頭是痛的。」
每天下午有一堂疾走,剛開始都有法師帶領,有一天法師晚來,時間到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走不走?後來有人開始走,大家就走了起來。再後來法師不來了,大家不需要說話,自然就動起來了,「我的感覺是︰修行本來就是這樣,我們要成為自己的禪師,不是別人看我才走、才用功。」
「這次禪七,我覺得師父、法師們帶領我們修習的就是一個單純的耳根圓通法門,沒有很多其他東西,方法很清楚,讓我們在同一個方法裡不斷用功、不斷蓄積能量,不斷前進。不需要太多。我體悟到︰原來蓄積能量是這樣的。對我來說,創作也一樣,其實不需要太複雜的東西。」身為舞台劇導演,旻霓師姐也從這次禪七看到劇場儀式性的呈現,「包括禪堂環境,整體燈光、音響、服裝(禪修服)的安排都很好,在飲食上也有很好的安排,讓我們排毒、滋養……這部分我也有很深的體會。畢竟,身、心都在一個清淨的狀態,才能相互成就。」
最後一天,早上起床後那炷香她動了一個心念︰「啊,要下山了。」就在那炷香裡,之前煩惱了幾個月的事都解決了,完全想明白了!「我真的感觸很深。原來很多時候我們不是在一個清明的狀態裡,多數都在昏沉裡,即使我們在吃飯、走路、工作……其實都在昏沉裡。」
最後一支香結束、禮佛時,旻霓師姐好想放聲大哭,忍不住一直落淚,「我回想起25歲短期出家捨戒前的感覺,真的非常不捨……還不到了脫生死的程度,但真的很想了脫煩惱。」整理心情,展望未來,「真正的開始其實是下山後。上座真的也是為下座做準備。感恩大家,阿彌陀佛!」
2017春安居廿一禪關--禪七學員旻霓師姐